“讓我們手牽手 一起走向地獄吧!“ by 許慧如 黑晝記
如果你是一隻風箏,有一條,也是唯一的一條線緊緊的牽著你。而有天你發現,這條線鬆了,甚至,他就要斷了......你是拼命的修補他,還是體認這是生命的必然性?
我們每個人與生命之間不停的進行一場註定要輸的戰爭,無論如何,我們終究會離開彼此。
“黑晝記“是許慧如自己近身拍攝父親從罹癌到死亡的過程,我們從螢幕上認識她父親的生前,也跟著她走到父親的最後。早年喪母的她,與父親互相依存著彼此,也僅有著彼此。父親生病後,許導演在強大的情緒壓力下也得了癌症,面對父親在醫療系統裡的掙扎,她放棄正規療法,決定親近真正的自然療癒自己,而在她學習與疾病共存的同時,父親卻猶如殘燭般的越來越委靡。眼看著,從小最擔心的,爸爸不見的這件事,就要變成事實。
她推著輪椅上的父親,讓父親拿著攝影機拍下父女相伴的剪影,這時候的父女角色已經不同,女兒指導父親運鏡,而父親最初也是最後的作品,就是這段剪影。
許多紀錄片的導演試圖拍攝自己的家人,然而卻難以捉摸拍攝者與被拍攝者互動空間。在黑晝記裡,許導演娃娃音的旁白,平靜的敘述她從開始的不能接受,詛咒,自暴自棄,到後來對父親說“謝謝你的付出,你已經盡完了你的責任“。沒有過多的情緒帶給觀影者壓力。
一個多小時的黑暗中,我與很多人,恣意的流著眼淚。原來照護親人的經驗會跟隨著你一輩子,當親人已矣,活著的人仍在悔恨的牢獄中不可自拔。我們會不停的自問,還能做什麼?還有什麼沒做?
就像導演在片中曾經自己問自己,送爸爸接受治療到底是好還是壞?而父親到最後,因為太依賴醫療系統,已經無法出院,與正常的生活越離越遠。我們為了治療疾病送親人進醫院,換來的結局卻是如此的荒謬可笑?所以我們會思前想後,不停的找出自己沒有做好的證據,為那斷線的親人找到一個理由。因為對我們而言,要承認生命的本質就是有那樣斷線的一天太過殘忍。因此寧願把過錯自我堆積。
許導演藉由拍片及後製的過程,讓爸爸留在身邊。她說這不是形體上的陪伴,但精神上,她知道爸爸還經由巡迴放映,跟著她。也感謝許導演,讓我們藉由這部紀錄片更深刻的認識生命,認識那分離的本質,認識那遺失的美好。